张一鸣只剩告特朗普一条路了
8月4日,张一鸣发表了一封内部信,张一鸣再次强调了字节跳动是全球公司,字节员工在工作中要有“火星视角”,文化冲突是大多数中国公司不会遇到的问题,但对字节跳动这样一个连接不同文化的大型平台则必须各国的团队来运营管理。
8月1日,在特朗普表示已决定禁止短视频应用程序TikTok后,TikTok母公司字节跳动同意完全剥离TikTok在美国的业务,由微软公司接管TikTok在美国的业务。
但由于特朗普称自己不支持美国公司收购TikTok的美国业务的交易,微软一度暂停了与TikTok的购买交易谈判。
如果收购成功,微软将完全拥有TikTok,并有权运营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的TikTok公司。纳德拉还表示:“微软对美国政府和特朗普总统的个人介入表示赞赏,因为美国政府正在为国家发展强有力的安全保护措施。”
路透社此前报道,特朗普已同意给字节跳动45天时间协商向微软出售TikTok事宜,但CFIUS有权阻止达成任何协议。
当地时间8月3日,特朗普又表示,除非达成出售在美国业务的协议,否则TikTok将在9月15日之前被强制关闭其在美国的业务。
但在特朗普眼中,对TikTok的问题或许只在犹豫是“杀”还是“抢”。
另一方面,因为交易的可能性,TikTok用户针对特朗普的指责声音也弱下去了,让TikTok成为“美国企业”,甚至在这场强制交易中为特朗普赢得了赞赏。
特朗普还表示,TikTok的交易应上交相当大一笔“佣金”给美国财政部,他声称:“因为是我们使得交易成为可能,现在他们不拥有任何权利。”
字节跳动在这场不对等博弈中的完败,用“海外业务遭受毁灭性打击”来形容也不为过。虽然张一鸣在8月3日的内部公开信中称“不放弃探索任何可能性”,颇有一种孤军万勇之难,但这种“勇”在美国国家力量的干涉下显得渺小、无奈。
特朗普称,决定是否封禁TikTok是他的权力,CFIUS审查就是TikTok事件中最难以斡旋的环节。
CFIUS是直属于美国总统的机构,由11个政府机构的首长和5个观察员组成,美国财政部长担任委员会主席,CFIUS审查一项交易的最终目的是判断该交易是否会对美国国家安全造成威胁。
这让CFIUS在美国拥有很多超出超出司法体系的特殊待遇和能力。
CFIUS的审查采取的是自愿申报的原则,并购交易双方可以在交易开始之前或交易完成后自愿向CFIUS提出审查申报,只有5%的在美外国投资项目会主动提出CFIUS申报。但CFIUS拥有不设时限的审查能力。
2019年11月,CFIUS开始审查字节跳动收购Musical.ly的交易,TikTok这条“漏网之鱼”就被盯上了。
2020年1月13日,美国财政部颁布新法规来“全面实施”《2018年外国投资风险评估现代化法案》(“FIRRMA法案”),该法案进一步扩大了CFIUS的管辖权,审查范围扩大为涵盖对涉及关键技术、关键基础设施或敏感个人数据的美国企业的非控制性、非被动性投资(均称为“TID美国业务”)。
其中,还特别指出对CFIUS如何评估导致外国人获取美国公民的敏感个人数据的交易提供了更多指导。
1977年的《反海外腐败法》及其修订法案中,进一步扩大了美国政府对跨国企业的“长臂管辖权”,理论上,任何一家外国公司,只要用美元计价签订合同,或者仅仅通过设在美国的服务器(如谷歌邮箱或微软邮箱)收发、存储(甚至只是过境)邮件,都在美国的“长臂管辖”范围内。
TikTok这种互联网信息服务公司正在靶心。
在新FIRRMA法案中,还为不遵守CFIUS法规和缓解协议的行为提供了额外处罚选项。
或许在大总统的位置上看,对TikTok的审查,不惩以高额罚款就很“仁慈”了。毕竟在过去的二十年左右的时间里,美国从这部法律中获得了一百多亿美元的罚款,其中大部分被罚的是外国公司。
字节如何不服?张一鸣敢“寻衅滋事”吗?
张一鸣面临的“美国陷阱”才刚刚揭开,若不放弃TikTok,张一鸣只剩下将特朗普告上法庭一条路了。
在CFIUS成立后的四十多年审查过程中,唯一的一起被裁定“平反”公司的是Ralls(设在美国特拉华州,中国公民实控),2012年3月Ralls收购了四家位于俄勒冈州的风能发电场。这场交易取得了美国联邦航空管理局(FAA)及美国国防部的批准,但交易双方事前没有向CFIUS提出申报。
2012年9月,奥巴马总统发布命令禁止此项交易,Ralls将CFIUS及奥巴马告上法庭,一审败诉后,Ralls提起上诉,2014年7月,上诉法院作出判决支持了Ralls的诉讼请求。
但本地化,和本土企业,毕竟是不同的。
我们当下面临的不是一个全球化遍地生花的时代,而是一个充满了傲慢与偏见、意识形态冲突加剧、经济干预加强、四分五裂的全球化退潮时代。
傅高义在《日本第一》中,讲述了日本的现代组织、经济团体、企业文化,希望能给美国以启示,然而半个多世纪以来,美国的自由市场理念继续衰退,并进而蔓延到全球市场。
TikTok的被迫出售,不仅仅是字节跳动一家互联网企业的问题、一个事涉美国的“陷阱”,更是一个全球化退潮的缩影。
当地时间7月29日,美国众议院反垄断听证会上,美国四大科技公司CEO中,仅有扎克伯格明确表示“中国从美国科技公司偷窃已是事实”。
并且,扎克伯格还称中国正在向其他国家输出价值观,外界普遍认为,扎克伯格这是在隐晦地点名TikTok。
北美时间6月20日,特朗普的竞选集会在俄克拉何马州塔尔萨市中心体育场举行,事前,美国青少年在TikTok上鼓动粉丝预定了超过100万张门票,然后弃票不去。
最后,两万人容量的会场只有6200人到场,被戏耍的特朗普对TikTok的“特别关照”显然也有私人恩怨在。
另一方面,字节跳动同意剥离TikTok在美业务后,张一鸣早年微博被国内网友翻出,大量微博用户抨其“美分”,更称其愿意出售TikTok是软弱、妥协,一则商业交易被上升至民族气节去评价。
经贸问题政治化,举世皆然,商业的规则一下子变得脆弱不堪。
与华为面临的困境有所不同,字节跳动这种纯互联网信息服务型公司,在海外愈挫后,很难说能够从国内市场得到多少弥补。
字节跳动与微软的出售谈判,正在进行,CFIUS有权要求在项目交割45天前提交强制申报,且无论投资规模大小,CFIUS应在30天内审查申报。
特朗普给字节跳动45天时间,或许正在于此。
失去了印度和北美市场,字节跳动的国际业务已然没有多少空间,TikTok是否垂死都将与字节跳动无关。
截至8月3日收盘,放出收购TikTok的消息后,微软股价上涨了5.62%,市值大约增加872.6亿美元,这已经大大超过了此前TikTok的500亿美元收购价。
扣除投资人分成、交易成本及特朗普伸手的“中介费”等,字节能到手多少呢?
对于这种境况,人们大可以评论,却没有什么能够评判的。